下图是最近五年按季度计算日本GDP增长率,最近三年以来,按照年度计算的经济增长一直在零附近徘徊,今年第一季度再次陷入负增长,数值为-0.7%。
虽然经济增长一直在零附近徘徊,但最近三年来日本的通胀率却在不断发展,现在是3.7%,见下图。
这当然是典型的滞胀组合。
看到上述通胀数字,大家或许会感觉通胀率并不太高,但如果看细分数据就会让人大吃一惊。由于经济增长低迷,工业需求当然就受到制约,工业品通胀率也比较低,目前不含食品和能源的通胀率为2.9%,通胀的主要驱动力来自于必需品尤其是食品,这是滞胀的典型特点,从下图可见,目前日本的食品通胀高达7%,这个数字不像是发达国家的数字,反倒像是俄罗斯、南美等低货币信用、高通胀国家的数字。
说到这些理论性的话题,一些朋友就会认为这与自己无关,其实这与每个人息息相关,直接决定每个人的生活。
在去年的日本有一则很热的报道,报道的内容是日本工薪实现了快速增长,达到了33年来的最高水平,这有意义吗?
毫无意义!
如果因为经济繁荣推动个人收入水平提高,人们的购买力就会提高,这是正常情形。但日本是由于通胀导致政府和大企业的社会压力加大,进而被动提高工薪,这种工资增长能跑赢通胀率吗?
日本政府的负债率超过250%,为了避免债务利息支出增加导致政府财政破产,日本央行一直在通过收益率曲线政策压制国债收益率进而压低政府的债务成本,而收益率曲线政策的本质就是日本央行通过印钞无限量地购买国债,在这个过程中就会向市场源源不断地释放日元基础货币,这就是通胀的来源。
由此可见,所谓的收益率曲线政策就是央行通过印钞征收铸币税的过程,是向政府让渡利益的过程,压低了政府的债务成本,既然政府实现了利益,民众的工薪增长就永远跑不赢通胀,源于民众是征收铸币税的对象,是“代价”。
所以,日本劳动者的名义工薪增速在2024年创出33年来的新高,这不过是噱头。
这就导致了这样的结果,2024年,剔除通胀之后的日本实际工资反而比上年减少了0.5%,这个数字就是被征收的铸币税,而且日本的实际工资已经连续三年萎缩,这当然导致劳动者的生活水平下降,日本人已经陷入了贫困化的浪潮中。
日本贫困化的速度比0.5%这个数字反映出来的要高的多。食品是人们每天都要消耗的,但工业品却不是,也就是说,超高的食品通胀率会更严重地影响工薪购买力,冲击人们的生活,让贫困化的速度远超过0.5%这个数据所反应出来的内容。
下图是日本30年期国债收益率走势图,从2022年开始日本30年期国债收益率开始启动升势,日本正式进入滞涨。最近三个月,日本30年期国债收益率出现了飙涨,上涨的幅度达到了0.68%。日本平均国债收益率每上升1%,日本政府就要拿出20%左右的财政收入用于偿还新增债务利息,国债收益率飙升之时日本政府的财政赤字压力就会急剧加大甚至破产。此时,日本央行就只能加大中长期国债的购买力度以抑制国债收益率,这意味着加速释放日元基础货币,让滞胀加深,让贫困化的进程加快。
日本的左右问题都是过度负债惹的祸,这是十分显然的。
受到债务困扰的绝不仅仅是日本一家,而是全球所有主要经济体。
苏联解体之后全球化达到顶峰,全球主要利率都在下行,标志就是美国国债收益率从八十年代初期就开启了下行趋势,次贷危机之后更出现了零利率和负利率,债务成本不断下降甚至低至零,就极大地放大了人们内心的贪欲,让每个主要经济体的债务都达到了极高的水平上!只不过有些国家的债务主要存在于政府身上,发达国家基本都是如此,有些国家主要存在于地方政府或居民身上。
当全球化难以为继、全球产业链断裂之时,全球产业链的需方美国因供给成本上升(甚至供给不足)导致利率和通胀上升,债务成本开始上升,过度负债的恶果开始显现;全球产业链的供方因需求不足就会导致金融体系中积累海量的坏账,如果伴随资产价格泡沫破裂会让坏账情形更加严重,此时就需要央行出手救助财政和金融机构,最终导致利率和通胀上升,过度负债的恶果开始显示。过度负债的恶果显示之后,利率和通胀飙升让政府、家庭的债务压力急剧放大,内需下降,外需也在同时下降,在需求下降的压力下经济增长就会低迷,而利率和通胀飙升与经济增速日渐低迷的组合,就是典型的滞胀。
日本是先行者,日本给美国和非美国家指明了方向。
美国三十年期国债收益率自从2022年之后就上升到了高位,目前已经进入高位突破之势,正在紧跟日本,然后就是一众非美国家,尤其是亚洲国家。
当今时代的纸币是主权货币,当各国债务危机爆发之后,意味着央行需要连续投放廉价货币进行救助,主权就丧失了对纸币价值的支撑能力,廉价货币的集中出笼更会严重冲稀纸币的价值,所以,滞胀时代本质就是纸币危机的时代,纸币购买力出现剧烈下降是必然的,很多国家将被迫换币或多次换币。
下面的两点或许需要高度注意:
第一,二战之后,基于战后全球政治秩序的建立,经济全球化开始发展,到1991年苏联解体之后全球化开始进入顶峰阶段。随着美国无力维持战后的国际秩序,意味着二战之后的全球政治秩序正在解体,经济全球化随着关税战、主要国家之间的制裁与反制裁愈演愈烈也开始解体,这意味着二战之后的世界正进入一个全新的周期,这是地缘政治和经济基本面的变迁。
在全球地缘政治稳定之时,军费支出下降,经济发展,各国的财政收支和国际收支更容易保持平衡,就形成了纸币繁荣;随着地缘政治恶化、经济环境恶化,国际收支和财政收支恶化,作为主权特征之一的纸币注定走向衰落,这是时代决定的,也是新时代的基本特征。
第二,无论房价、商品价格、金银价格、股市价格、一系列的服务价格,等等,“等号”的左边是这些价格,等号的右边是美元等纸币的价值。在过去的四十多年中,所有的危机都体现为等号左边的危机,由基本面引发房价、股价、商品价格暴跌,之所以出现这种等号左侧危机的特征,就在于从八十年代初期开始美债收益率持续下行,这意味着利率和通胀下行,这代表纸币的价值越来越稳定,右侧稳定的结果就让危机不断出现在左侧,可称呼为“左侧”危机。但现在已经既然不同,随着地缘政治恶化和经济环境恶化,随着过度负债的恶果不断显现,随着滞胀的到来,纸币价值开始加速下跌,“右侧”危机开始出现,这与过去四十多年是截然不同的,所以,我一直在重申这是实物货币的超级牛市。
摆脱过去数十年形成的惯性思维对我们头脑的掣肘,创新才能走好新时代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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